七

［正剧向］为什么人希望付出的感情会付以回报（康纳x你）

33.

 

  在康纳的头探出来之前，你慌忙地转身并加快了脚步，想要趁他没有发现的时候偷偷绕过出租车车头悄悄离开。

 

  “It’s  good to see you again，Sergeant.”

 

  谁知他从车里走出来，冲背对着他的你准备施展一如既往友好地微笑。

 

  你感慨Conner过于敏锐的眼神，悻悻地背对着他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回过头面对他——距离他不足五步的距离之内，你上上下下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除了编号。

 

“你们公司着实效率惊人。”你本来想一个人去拜访卡尔，却没想到康纳会这么快回来，你觉得哪怕是换一个新的过来，在没有任何案件发生的情况下他的返回也不会这么迅速。

 

你不知道Conner在TAXI里坐着的时候就透过前窗玻璃看到了，你正从警局里往出走。站在你面前的他猜测，你急匆匆佯装没看到他，是想要错过他的陪同去调查一些什么东西。

 

让你妨碍调查案件的进展，是不可能的。

因为#645-8号的漏洞没那有么大，他依然是以任务优先。

 

康纳能从你夸赞的语气里听出那些潜藏的不满，他学着每次你挑明他的想法的样子，挂起一丝看似纯粹实则显得挑衅的皱眉直截了当地开口：“你好像不是很乐意看到我，探长。”

 

“……”

 

他没有初来你身边时候的僵硬，这种略带熟悉的感觉让你觉得他还是原来的51号Conner，但你也确确实实的体会到了这个徒弟的学习能力极强，也就是说康纳之前那些调侃的想法都还能乖乖地待在脑子里，而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如何用这些调侃去膈应人。

 

“别下来了，回去。”你无言以对，一把拉开出租车的车门按着肩膀把康纳送了进去。

 

然后你站在车外不悦地抿了抿嘴，接着跟着他一起坐了进了车里。

 

“贵公司相当富裕，而你像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你微微侧了侧身子，错开那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止疼痛的后背，接着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康纳，你知道模控生命设置在公交车上的ANDROID COMPARTMENT么。”

 

“I know it.”康纳无所谓地回答道：“但是我需要以最快速度回到你身边协助调查，安德森探长。”

 

康纳只知道安卓在公交上有特殊的“席位”却没有坐过公交，否则你很想问问他站在玻璃的另一边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

 

你就像是所有习惯了仿生人的人类一样、合理傲慢地提醒他——你要明白你的位置，仿生人。

 

而当你半路上想起反思自己贵为人类的傲慢的时候，看了看康纳因旧事翻篇毫无愠色的脸，想要说点什么道歉的话，又什么都没说——你知道那些伤人的气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你还是借着路灯下明灭交错的的光，尝试着地去看了一眼康纳胸前的编号。

 

那串字的字体太小，你很难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看清那串数字，于是在你试了几次后便放弃了。

 

出租车缓缓停到卡尔的别墅前，你和康纳先后下车。

 

在按门铃之前，Conner把头轻柔地转向你这一边，暖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些睫毛在双温柔的棕色虹膜上投下一半阴影，惊艳之余又透露出一种你难以察觉的阴郁。

 

“你一直都在注意我的编号。”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挑衅的意味，那双幼鹿一般有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你，继续说出了下半句在车上没有说出的话：“我是不是原型机#313 248 317-51对你来说很重要。”

 

那是一句肯定句，但是你知道他的话里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而这些东西他想要由你来告诉他。

 

你的眼神游离在他的型号下面小小的编号上，明明近在眼前，却不知道该不该看清楚。

 

“我想……是的，你是不是那个Conner、是不是原型机，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低声回复他。他有没有思想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果他与大街上的那些量产化的仿生人同样木讷，你将不会再教他些什么，也不会再投入一些不该有的感情。

 

这是康纳头一次仔细考虑人类的念旧情结，他学着理解当他下午回到Cyberlife维修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直不想被公司换掉的情绪。

 

可惜他也是一艘忒休斯之船，经历过修修补补过后，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为了谁。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Conner开始珍惜他胸前的编号。

 

#313 248 317-51——它象征着自己的生命是否终结。

 

 

34.

 

你按下了门铃，门口出现的不是马库斯，而是一款新型号的家政型仿生人。对着这个素不相识的仿生人你皱了皱眉，你不知道为什么马库斯会离开深爱他的卡尔，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好，我是底特律警局的黛西·安德森探长，是来见曼费德老先生的。”

 

“请进，这边请。”你面前的仿生人打开门，做出邀请的手势。

 

“我会去通知他你们来了，但是他现在比较虚弱，我不确定他能不能见你们。”你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在他离去后盯着面前地板花纹上的斑马皮地毯发呆。你虽然从马库斯口中得知卡尔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但你前年在俄亥俄州随Sarah去看他画展的时候，他至少还能够坐着轮椅跟你们交谈。

 

“这么大的房子，就只有两个人。”大厅里传回讲话的回声，你跟站在身边的康纳搭话，却觉得他并不能对你现在产生的情感感同身受，你转而问他：“孤独，是什么感觉？”

 

康纳摇摇头，回答你他并不知道。

 

“这就是孤独。”你环视了一圈眼前辉煌却无人欣赏的装饰，通明的灯火，一尘不染的地板和漆着金色油漆的楼梯扶手，缺失了马库斯的家，看起来缺乏生活的气息。

 

你想起那次画展。当你正在和一个仿生人站在同一幅画前，对眼前的画提出无法理解的看法的时候，你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位被许多人围住的老人，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投向那个仿生人以温柔的眼神——他的眼神让你想起了你的父亲。那位看起来遍历世事的老人在看向你身边的仿生人的时候，眼神里却充满了希冀。

 

马库斯是他的儿子——这是你第一次与他交谈后总结得到的结论。

 

“卡尔说他很乐意见您，但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仿生人安静地站在你和康纳面前说：“如果您只是作为警察来询问马库斯的消息的，那卡尔并不能为您提供任何线索，您已经可以离开了。”

 

“那我希望以朋友的名义来探望他。”你朝着Cyberlife最新型家政型仿生人给予了自己的答复，等待他引你上去。

 

你和康纳上了楼梯，进入卡尔的卧室，里面有一丝淡淡的老年人才会散发出的味道。

 

“How nice to see you，Carl.”你拘谨地坐在卡尔床边的椅子上，友善且小心翼翼地措辞向他问好：“你的脸色不太好，但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卡尔。”

 

卡尔因为你生硬地寒暄而笑了，他的声音虚弱但不乏穿透力。

 

“人类实在是很脆弱的机器，They break down so quickly。”他缓缓地开口，示意性地把眼睛转去一旁滴滴作响的机器上，他无奈地说：“我们只能费这么多力气，才能继续活下去。”

 

“说说看，你想聊点什么？”卡尔对你温柔地笑着，他似乎看透了你的迷茫和无助，而你也是因为这个来找他的。

 

你朝着身边的康纳请示般地眼神交流，希望他能够离开卡尔的房间，给你们两个人一些单独的空间聊一聊。

 

他予以一瞬间的微笑表示同意，并轻轻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那是你的仿生人搭档吗，Daisy。”卡尔在你进来的时候端详了康纳一阵。

 

“是的，我终于开始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把马库斯当儿子看了。”你旧事重提，皱着眉妥协一般地笑着，你觉得和卡尔交流的时候，他会告诉你一些有用的东西：“你知道吗卡尔，马库斯今天下午闯入史特拉福大厦，发表了仿生人独立的言论。”

 

你看见卡尔闭上眼睛，小幅度地点头，像是默许了马库斯的行为。

 

“这个世界并不喜欢与众不同的人。而马库斯会比人类更理性，他不属于任何一方——他既不符合卡姆斯基对仿生人的预期、也将不屈膝于国家的压力……统治这个世界的是恐惧，不只是对他人的恐惧，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这世界和我一样……太老了，是时候由谁来结束这一切了。”

 

卡尔又想起了什么，他接着说：“愚蠢的家伙们以为用暴力对付几个仿生人，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展，你觉得他们和那些站在街上，天天抗议仿生人、拒绝顺应时代潮流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你不担心马库斯会失败吗，卡尔，万一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活着就是要不断做出选择，黛西。选择要爱还是要恨，要不就接受世界的现状，要不就靠斗争来改变这个世界……当这世界陷入黑暗时，有些人拥有带领世界脱离黑暗的勇气，马库斯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对于马库斯的行为是支持的，因此他不会作出任何阻拦。你呼了一口气，觉得由卡尔来劝导马库斯放弃的希望渺茫。

 

卡尔察觉到你的欲言又止，他摇摇头，说话的时候仿佛要睡着了一般。

 

“我以前对他说过，‘决定自己究竟是谁，决定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卡尔费力地再次睁开眼睛，像是要对你说什么重要的话：“‘不要让别人告诉你，你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你也一样，Daisy。”

 

卡尔拍拍你的手，你明显觉得他更累了一些：“你的父亲不应该阻止你变成谁，就像我不应该阻止马库斯一样……”

 

“但是我们并不能证明他们是真的有情绪，而不是程序或者病毒臆造的产物，如果他们是被什么人利用……”

 

“我们又如何能证明自己拥有意识、拥有感情，而不是成为受精细胞以后便定好的基因在背后操作呢……”卡尔反问你。

“可是仿生人真的了解自己的情绪么？”

 

“人类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情绪，情绪主宰我们的生命，我们却搞不清楚，它为何让我们自觉像乞丐或国王，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情绪的生命不值得活。黛西，你当初说我把’电冰箱’当做儿子是荒谬的，你现在并不这么觉得了不是吗？你的仿生人搭档一定启发了你不少。”

“你应该接受他的成长，而不是假装看不见……”卡尔不再说话，像是沉沉睡去。

 

“你说得对，卡尔……”你掖好卡尔的被角，轻轻地离开了卡尔的房间。

 

你出去的时候看见康纳和那个仿生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等你们交谈结束。你再一次把目光落在康纳的脸上，妥协一般地扯起了嘴角。

 

你和卡尔一样，已经把本应该作为一件“家具”的机器，当做自己珍惜并甘于付出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