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正剧向］为什么人希望付出的感情会付以回报（康纳x你）

29.

 

没有血淌出的黏腻感，疼痛也迟迟未至。

 

让康纳去追异常仿生人的时候你并不确定自己没有中弹，但大厅里人们的生命安全和Connor的任务在你看来似乎比自己是否活着更重要一些。

 

人一般在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或血之后才开始感到疼痛，他们受伤后往往不敢检查伤势，也害怕知道结果。比如被碾断一半的人，疼痛来临之前看着自己断作两节的身子，绝望地知道自己已经没救的时候，不知道又作何感想。

 

现在你万幸什么都没发生，否则被夺枪的你将难逃其就，也可能因为这件事被警局的人质疑能力，那你以后在局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你仍有余力调侃自己的处境，保持着跪坐在地板上的姿势，托起正在刺痛的脊椎，难以估测刚才提起你的康纳究竟使出了几分力气。

 

大楼的中央空调此时本被调控为人体最适宜的温度，而攥着手心的你却出了一身冷汗。

 

Pain.

 

生物保护机体所特有感觉，在人类来说则是由大脑制造的产物，你不知道仿生人能不能模拟出这样的感觉。

 

“Damn.”你伸起胳膊，试图抓着一旁桌子的边缘借力站起来，但是你的身体拒绝接受你的命令，又或者说受到惊吓的它此时并不能顺利地完成你下达的指令。

 

该死的。你砸了一下桌腿，再一次咒骂道。

 

索性放弃挣扎，打算一会儿再试一次的你直勾勾地看着掉落在茶水间地板上的几滩蓝色的液体转移注意力，一手提心吊胆试探性地摸向自己的后腰。

 

“好我的乖乖。”

 

你先摸到的是刚才在电梯里从康纳手里抢来的平整硬币，并开始为它的悲惨遭遇祈祷——它与子弹碰撞形变后狰狞的模样——子弹的尾巴被刚好卡在硬币靠边缘的位置，它被撞平的脑袋从硬币里穿出。

 

一直喜欢往后腰别东西的你深深叹了一口气，感觉今天真是走了运。难以想象这颗子弹倘若偏那么一点点打进身体，你会不会因为髂骨碎裂而在地上毫无矜持地痛成一滩烂泥。

 

What’s going on here？你终于有时间这么问自己。

 

耳边只回荡起异常仿生人为救你而暴露被杀的枪声，以及趴在地上模组缺失后康纳的呼救。

 

被异常仿生人所救，还是被素不相识的仿生人所救的你体会到、刚才向康纳道谢的那个警官是抱有怎样复杂的心情。

 

“Connor……”你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

 

他不会痛，不畏惧死亡，却在受损后渴望你的帮助，更甚者，他理所应当地就相信你会救他。

He trusts you，obviously.

 

你得以窥探到他不应当存在的脆弱的一面，只是你更愿意把他的求救理解为更正常的一套说辞——他只为了取回组件，完成追捕异常仿生人的任务。

 

All I care about is my MISSION.

I ALWAYS ACCOMPLISH my mission.

 

你不曾意识到，你只是在刻意地抹杀他表现出人性的那一面。每一次你都极具不信任地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他只是看起来像人，走起来像人，而实则却是因为你每次都忘记他不是人类，忘记他没有心。

 

这很正常。

You are  afraid，afraid he will let you down.

 

不敢对他抱有任何期望，担心那份信赖难以得到回应，而你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作为人类自我满足般的单方面赠与。

 

你察觉茶水间的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才房间里便已传出枪声，你诧异为什么现在才有人前来查看情况。歇够了的你再一次尝试站起来，这次你的腿终于顺顺利利地听从了大脑控制。

 

出现在门口的是折返回来的康纳，而你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恐惧——他现在的状态还难以判断，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站在唯一出口的康纳注意到你额角细密的汗珠，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没有半分想要分析它们成分的意思。

 

康纳靠近你的时候检测出自己的系统出现了细微漏洞，而他停止修复并关闭#645-8号漏洞的提示警告并选择对其永久忽略。

 

He never meant to hurt you.

但是他无法传递给你这样的情感。

 

你还是头一次看见Connor这样的表情——他皱起那片植着微翘眉毛的那片人造皮肤，睁大的眼睛又微微掬起，那副好看的棕色瞳孔里除了白色的一点高光外，灯光下透亮的眸子里完整地倒映出你的脸。他柔软的嘴角随着皮肤的牵拉一张一合，你听到他人造喉部的发生器结合胸腔与头部共振后发出声源中略带沙哑的嗓音。

 

“Sergeant，are you alright？”

 

你捂着后腰随着他的靠近一步一步地后退渴望逃离，觉得他现在表现出的样子都是精心伪装出来的假象，像是一只藏起尾巴狡猾的狐狸，在循循善诱中让你放松警惕。

 

“Stay back.”

“I said，Stay Back！”

 

Connor无法理解你激烈的反应，在你第二次让他停下的时候才呆滞茫然地停下脚步。

 

“I’m sorry ，Sergeant.”康纳把从异常仿生人手里拿回来手枪放在桌子上，把剥离的弹夹也一并摆了上去：“Take it easy.”

 

你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对他的异常行为进行反应并作出自我保护。

 

康纳为了安抚你的情绪，学着人类的样子友善地试探着向你伸出一只手，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这是他第一次试图给予他人什么东西。

 

也就是所谓Feedback，来自仿生人Connor的反馈。

 

你在那双眼睛安抚之下开始变得安静下来，感觉他的手覆盖在你的肩膀上，没有温度，却异常的灼热。

 

他把你的无动于衷认作默许，于是Connor继续试探性地用拇指抚平你刚才被揉作一团的衣领，更自然地轻轻为你系上衬衫上幸存的3个扣子，并在察觉到胸口扣子缺失后并不能完全达到蔽体时目的时，他给你拉好了最外层的外套拉链。

 

和刚才的粗暴截然相反，他在你面前又变回了乖顺的模样。

 

“……你刚才表现得很不正常。”你他向他的眼睛，虽然从那双眼睛里你从来都无法察觉他任何感情的流露，如果有，那也全都是你的臆测。

“你是否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势，探长？”

 

“不要试图岔开话题。”

 “回答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你是哪里坏掉了吗，因为Markus的仿生人宣言？”

 

康纳沉默不言，他模拟程序产生了一种情绪，这种感觉让他选择逃避。如果你询问事实的真相，那他就不得不直接回答刚才运行环境一切正常的事实。

 

“你还会不会——”

 

“你可以立刻向法院提交申请对我的控诉，探长。”Connor突然打断你的话，看起来像是厌倦了你的猜疑，而事实上他只是想选择逃避你的一连串询问。内心的不安并没有影响到他神色展露的平静，于是他接着说：“我的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根据仿生人报废法第7条，拥有暴力行经的仿生人将被停机诊断并予以报废。”

 

“…你这是在惩罚我？”还是在用自残的方式惩罚你自己？

 

康纳就站在你面前，那么近。而你不知道他每次隔着千层雾与雪看向你的时候，觉得那么远。

 

之前你在花园的墙外教导他什么是自我，而他能做的只有隔着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指令等你什么时候失望的离开，他甚至不被允许抱有任何反抗意识去打破那层阻碍。

 

那些跳动的字符串告诉他如何接受信息，那些运作的组块教他如何理解分析案件，那些早先决定好的程序控制他如何完美运作。他的程序永远不会允许任何异常存在。那些防火墙一样的屏障一层一层地封锁他的发声组件，在你面前的他只是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Connor用自己做得到的方式试图赎罪，于是他把“刀”递给你，向你伸出脆弱的脖颈，翻出那块最致命的软肉，告诉你“请捅向这里”。

 

确认自己的异常。哪怕这可能让他痛不欲生。

 

“Connor.”你装好桌上的手枪放回枪套。

 

“Yes，Sergeant.”康纳对上你的眼睛，等待你的回复。

 

“回去我再还你个新的。”你把摸出的硬币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选择不去接他的话：“如果还能正常运行，就整理好衬衫跟我去屋顶。”

 

“好的，警探长.”康纳掏出那枚与子弹亲密接触的硬币在悄无声息的计算后得出结论。

 

[子弹头没入硬币1.37公分]

[穿透硬币继续前进的时遇到坚硬物体阻碍]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更新你是仿生人的概率。

黛西·安德森开始成为他程序里一个永远忽视的漏洞。

30.

通往屋顶的门打开，寒意一阵一阵地钻入你走风漏气的衣服。

 

“探长，或许你需要更多衣服。”康纳察觉到你哆嗦了一下。

 

“你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你扭头笑着嘲讽胸口同样没有扣子可以扣上的康纳。

 

“我的温度感受模拟器没有打——”

 

“行了，知道你没有打开。”你摆摆手缓和气氛：“我也很想关掉这没用的东西。”

 

“快来舔舔，这里有新鲜的蓝血。”你指着地下的一片沾染蓝血痕迹的雪如是对康纳说道。

 

但是康纳觉得这片血迹的意义在于它断断续续的痕迹。

 

“他们潜入的时候怎么把这么大的袋子带进来的？”你询问康纳，觉得什么都调查不了的自己才是那个助手的角色。

 

康纳蹲下身子查看，他一只手查看遗落在现场的作案工具，一只手担在腿上若有所思地回答：“不是他们，是有人带进去给他们的。”

 

“Oh，that’s strange……他们策划了一场完美的行动，却带错降落伞数量。”你不再等康纳，自己朝着大楼边缘走去。

 

“除非有某个异常仿生人被抛下。”康纳回答。

 

听到他类似喃喃自语的回复，你笑了一声：“那你就着血迹找找看，是不是有没来得及逃走的仿生人藏在这里。”

 

和汉克一样以优异成绩毕业的你，若是连这点眉目都整理不出来也太丢人了。

 

“这片血迹来自RK200。”康纳看似随意地告诉你这片血迹源自的异常仿生人。

 

“RK系列原型机，对他很感兴趣？”你故意挑破康纳的心思。

 

“不，我只是觉得你可能认识他，那么我们就可以调查他。”康纳用来解释的理由总是很充分：“我说对了吗？”

 

你把栏杆上的雪拂掉，把手撑在冰凉的铁质围栏上往外探去，这里很高。

 

“对，你是对的。”你心不在焉地回答康纳。

 

“我不建议你继续撑在这里，探长。”康纳注意到你攥紧的手，又联系到昨天抓罗伯特时你对坠落的恐惧提出诚恳建议。

 

“Fine.”软弱被察觉无余的你觉得有点不悦：“你去看看屋顶上还有什么可以调查的，不用在意我。”

 

“好的。”说完康纳便掉头离开。

 

你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因为不放心楼顶是否安全又尽快跟了上去。

 

康纳转过一个印有蓝血手印的换气道，在一个门前停了下来。

 

你焦急地小声叫停，怕声音太大惊到可能遗留在屋顶的Deviant：“Connor wai——”

 

然而你还没有喊完康纳的名字，他打开门查看情况的瞬间就突然被一个拿着手枪的仿生人开枪击中，他吃痛一般惊叫了一声后重重摔倒在地上，半天没来得及爬起来。

 

你不知道是不是蓝血流失过多导致康纳反应能力变弱，你已经来不及后悔不顾受损的他执意带他来天台搜寻证据的决定。

“掩护我！”

在其他特警的开枪掩护下你猛地冲到他身边，迅速朝着异常仿生人所在掩体的方向开了几枪作为掩护，拎起康纳的胳膊半推半搡地把他带离那片没有掩护的空地，吓个半死的你重重地靠在铁皮上却因为脊椎一瞬间的疼痛直起了背。

 

你连句该死都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康纳打断。

 

“You have to stop them！”他完全不在乎你的好意：“如果他们把它报废，我们就拿不到任何情报了！”

 

“We can't save him，it’s too late！”你痛地多喘了几口气：“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硬上只会让我们受伤！”

 

如果你不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那康纳从来都不会等你把话说完，任务对他来说仍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

 

你看见他瞬间冲出掩护，以你做不到的速度躲过那些朝他飞去的子弹。他有力的胳膊撑在铁皮箱上，不费吹灰之力地跳了过去，消失在你视线可及的地方。

 

你追上去，只听见前方传出“砰”的一声。

 

“康纳！康纳，你没事吧？康纳！”你几乎是冲到他面前确认他身上的受损情况，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明显地颤抖，“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的呼吸急促，声线里带着几分不寻常的恐惧。

 

“你快要把我吓死了！！！我他妈说过不要动你到底有没有听！”

“为什么你每次都不肯听我的好好想想任务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你他妈到底要几次才肯明白我为什么要豁出性命去救你！！”你急地头部微微抽搐，着急之余眼泪快流出来。

 

“我……我连接上它的记忆……”康纳看起来像是在回忆发生了什么，他过于专注甚至忽视了你的怒火。

 

 “When it fired……”他把头转向你，却什么都没在看，那双毫无聚焦的眼睛里流露出来自仿生人的无助：“I felt it die……”

“Like I was dying……”他额角的LED已然变为红色，你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状态。他表现得像一头受惊的幼鹿，一只受伤的雏鸟。

你的脾气因为康纳的无助而压制下来，忘记憋了一肚子的责备，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想要给予处于慌乱之中的他一些安慰。

 

你深知死亡的恐惧。

 

他脆弱的模样刺痛了你，你心疼地抱上他略微僵直的身体，用手一下下慢慢地摩挲他的脊背，用人类肢体接触的方式让他能够缓解自己害怕和恐慌的情绪。“It’s okay，Connor，It’s okay……”

 

回过神来的康纳收紧了放在你背上的胳膊，忍着后背的痛楚的你听到他说：

 

“I was scared.”

 

那一刻你觉得他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是死亡，而只有明白什么是死亡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重要。

 

“Listen，Connor，listen.”你重重地抚摸上他的头发，对上他的眼睛希望他相信你：“I will never let you die.”

我会保护你远离伤害。

“I promise.”